新华社北京11月5日电 每个人都有童年。每一个童年,都印刻着时代烙印,把它们串起来,就是一部浓缩的“世界史”。
每个孩子都有梦想。每一个梦想,都折射着时代光辉,把它们串起来,就是人类理想的境界。
50年前,联合国发表《儿童权利宣言》,各国领导人许下诺言:为了孩子,让世界更美好……
50年后,世界已是天翻地覆。那在孩子的眼中,世界又是如何的改变?让我们翻阅这部袖珍“世界史”,回顾我们共同的历史,共有的世界……
1959年一个秋日的午后,喀麦隆雅温得的郊区。13岁的喀麦隆小姑娘拉谢尔·琼吉在河边抓螃蟹。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问题:这条河叫什么名字?
她可以准确地在法国地图上画出塞纳河、罗纳河、卢瓦尔河,因为地理老师很严厉,画不出来会受惩罚。“可是,老师为啥不教我们这条河叫什么呢?”
小琼吉的父亲是一名医生,家境较好,可以就读坐落在市中心湖边的教会学校。那里是雅温得风景最美的地方,也是高墙林立的殖民者的居住区。
教会学校的老师都是法国人,语文、历史、地理、音乐教的全是法国内容,连高中毕业试卷都运到法国批阅。每一个学生必须学唱《马赛曲》,还有很多法国老歌,有“巴黎多么美丽”、“我愿为法国献身”之类的歌词。
“可以说,我的童年就是历史学家所说的殖民时代黑人小孩的‘白色童年’。”
不过,在50年代后期,情况开始变化。有一段时间,雅温得街头常常会出现尸体,没人敢收尸,还出现很大的耗子,猫见了都怕。父亲告诉琼吉,那是反抗殖民统治的活动分子被殖民者暗杀了。
小琼吉不知道,不只喀麦隆,当时整个非洲都在沸腾,民族独立解放浪潮从亚洲汹涌而来,席卷北非,并迅速蔓延至撒哈拉以南地区。1956年,突尼斯、摩洛哥、苏丹独立;1957年,加纳独立;1958年,几内亚独立……
琼吉永远也忘不了1960年1月1日,喀麦隆独立的那一天。
“那天特别热,太阳特别亮。我早早起床,穿上最漂亮的白裙子。整个雅温得疯了一样,所有人都在街上唱啊,跳啊。我是女校歌唱队的,在队伍里一遍遍领唱喀麦隆国歌,所有人都跟着唱。以前每年7月14日都庆祝法国国庆,唱了那么多年的《马赛曲》,现在终于唱我们自己的国歌了。所有人都那么开心,无穷无尽的开心。我这辈子,再没有哪一天,整个雅温得如此欢乐。”
后来,学校老师全换成喀麦隆人,课本内容也换成喀麦隆历史和地理,政府官员全都换成了喀麦隆人。小琼吉也知道了那条河有个美丽的名字——尼永。
1960年,先后有17个非洲国家宣布独立,那一年被称为“非洲年”。
1963年5月,31个非洲国家领导人齐聚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,举行盛况空前的非洲独立国家首脑会议,确定5月25日为“非洲解放日”。
国家的命运和个人的命运是如此相连。琼吉,这个从7岁就梦想成为歌手的女孩,在喀麦隆独立后不久,真正开始了歌唱生涯,很快又开办了个人演唱会。后来,她成为喀麦隆70年代最红的歌手、喀麦隆现代音乐先驱之一。
1965年,韩国南部小城马山。5岁的赵璟姬很不开心,因为“父亲不要我了”。
当时,父亲好不容易找了份在皮革加工厂的工作。不料,厂子因事业发展,要从马山迁至釜山。结果,父亲带着母亲和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妹妹随之迁徙,却留下她一个人与奶奶相依为命。
“我感觉自己被抛弃了,像个孤儿。”她甚至萌生长大后开办一家孤儿院的想法,用爱心照顾没有父母的孩子。
其实,父亲是迫不得已,因为他的收入无法负担那么多人在釜山的生活。当时,韩国经济十分窘迫,以出口导向、贸易立国为基础的第一个五年经济开发计划刚刚推行,一切百废待兴。
1968年,父亲所在的企业又一次因事业发展,从釜山迁至中部城市大田。“这次,我终于和父母、弟妹团聚了。”可是,父亲总是加班,连星期天都要干活,“仿佛一个‘隐身人’,每天我们还没起床,他就上班了,深更半夜才回家”。
那时,韩国的生活水平仍普遍较低。“上世纪70年代初,韩国大米产量不足,政府鼓励大家‘混食’:吃大米和麦子、豆类等杂粮混合做成的米饭。同学们中午带到学校的菜大多是泡菜,如果谁带了一个煎鸡蛋,会引来无数羡慕的目光。学校有时会把用美国援助的奶粉和玉米面做的面包奖励给‘好孩子’,这同样令人羡慕。”
到上世纪70年代后期,经历4个五年经济开发计划后,韩国经济以平均10%左右的年增长率快速的提升,令世界瞩目。与此同时,新加坡、中国的香港和台湾也以类似的经济模式,创造了经济奇迹。它们并称“亚洲四小龙”,成为那个时代最靓丽的一道风景。
此时,赵璟姬父亲所在的企业在出口界已小有名气,父亲也进入管理层,全家再也不必为生计发愁了。于是,父亲又一次想到迁徙,目标——首都。
这次不是因为工作,而是子女的教育。“在当时,大多数韩国人希望能够通过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来改变自身的命运。首尔和大田的教育水平不可同日而语,于是,1976年,母亲带着我们4个孩子来到首尔,父亲则留守大田。”
“我非常幸运,由于国家经济起飞,我家的经济条件得到一定的改善,我能够继续学业。否则,受韩国传统思想影响,作为一个女孩,很可能高中毕业后,就结婚、生子,成为家庭主妇。”
韩国的经济起飞,使一大批像赵璟姬这样的韩国女性通过学习改变了自己的命运。赵璟姬上了大学,最终获得高丽大学博士学位,如今在韩国最大的网络大学——韩国开放网络大学任教授。
1978年,河南驻马店发生了一件轰动全镇的大事:镇上要来一个新西兰人。
镇里费了好大劲找来两束鲜花,要在镇上最好的第十小学选一男一女两名学生做献花代表,年仅11岁的施一公拼命争取,却未能如愿。
“我从未见过外国人,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一个国家叫新西兰。当天,镇杂技团为外国友人举行专场演出,近千名师生陪坐。其实,那个新西兰人只是一名普通游客。”
施一公的家乡并非驻马店。两岁时,他随父母下放到河南中部农村。“郑州距离驻马店只有200多公里,但大卡车开了10多个小时,夜里才到。村里没电,村民点着煤油灯帮着卸货。我们搬进一间牛棚,牛刚刚被赶走。在那里,我住了3年。”
以为要在农村扎根一辈子的施一公没想到,新西兰游客的到来已预示了中国改革开放时代的临近:就在那一年的12月16日,中美两国发表建交公报;两天后,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;一个月后,访美,在休斯敦西蒙顿小镇竞技场,欣然接受策马飞奔的女骑手隔着护栏递来的一顶牛仔帽。
1977年,中断11年的高考得以恢复。小镇上的学习氛围突然变浓,图书馆里总是挤满人,很多人带着馒头、干粮,一呆就是一天。“我清楚地记得,表哥在带我去看电影的路上,给我讲什么叫加速度。”
施一公的5个哥哥姐姐先后参加1977年至1982年高考,通过知识改变命运,他也憋足劲要争口气。“可惜,后来我被保送清华大学,没有参加高考。这一直是我的一个小小遗憾,因为高考是那个时代的一个标志。”
清华毕业后,施一公走出国门,成为成千上万留学大军中的一员。他在美国获得博士学位,成为普林斯顿大学分子生物学系最年轻的教授。与此同时,中国的经济和社会持续健康发展也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,数以亿计的中国人摆脱了贫困,走上富裕之路。
“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80年代,那就是‘激动人心’。改革开放是全方位的,但最重要的是解放思想。中国在30年里取得的进步,是人类历史上其他任何国家没有经历过的。中国历史上,我最敬仰的人就是。”
2006年,施一公放弃普林斯顿大学蒸蒸日上的事业,回到母校,成为“海龟”潮中的风云人物。2009年9月,清华大学成立生命科学学院,他担任院长。
1991年12月下旬的一天,莫斯科西北120公里的农村。姥姥把10岁的尼古拉叫到跟前:“孩子,苏联没有了”,语气激动,又有些哀伤。
没有人想到会有这么一天,即便两年前的冬天,东欧发生剧变。短短数月,6个东欧国家政府发生更迭,象征冷战的“柏林墙”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。一个时代结束了。那一年被称为“东欧年”。两年后,苏联解体了。
“第二天,到了学校后,同学们都在谈论苏联解体的事情。小孩子们还说不清楚,苏联解体意味着什么,但都觉得这是件大事。老师们害怕说错话,只对我们说,‘苏联已经不存在了’,没有对这件事情进行评论。
在大人们的聊天中我听到,有些人因对凭票购物、购物需要排队不满,因此对戈尔巴乔夫下台感到高兴,但同时也对叶利钦信心不足,觉得前途未卜。”
那时,尼古拉对很多事情还无法弄清,但在他的印象中,整个国家被弄得乱七八糟,“苏联解体前,我们手里有钱,但经常买不到东西;苏联解体后,我们能买到东西,但手里没钱。”
苏联解体前,尼古拉住的村子有一个小商店,但除了鱼罐头外,几乎什么都没有,他常常与姥姥乘火车到莫斯科买牛奶、肉、茶叶、火柴、洗衣粉、酵母粉和砂糖。
“那时买东西不仅凭票,还得排长队,短则几十分钟,长则几个小时。如果是紧俏商品,得前一天晚上就排队,总有人加塞儿,吵架声不断,大打出手的事儿也常有。当时姥姥靠养老金生活,大概相当于现在50-60美元,不算少,只是有钱买不到东西。
苏联解体后,我和姥姥再也不到莫斯科买东西了,因为没钱。我们一般买来面粉自己烤面包,在自留地种土豆和蔬菜,还养猪、养羊解决吃肉问题。姥姥的家务负担一下子重了很多,我放学后便帮她做事,喂猪、放羊、割草等农活,我都干过。”
苏联解体,影响了千千万万的人。俄罗斯总理普京曾说过,苏联的成败得失,由后人评说。而如今在俄罗斯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当教师的尼古拉则认为,苏联解体后,人民生活中面临的问题一点也没有减少。只是到了前几年,俄罗斯的经济因油价走高而迅速增长,老百姓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。
出生在莫斯科的尼古拉有四分之一的乌克兰人血统。上小学时,同学们不说自己是哪个民族的人,都骄傲地说“我是苏联人”。他记得上世纪80年代有一首流行歌《我们在苏联出生》。“我已经记不得歌词了,但我十分喜爱它的歌名。每当提及它,我就会记起童年时,不同民族的伙伴们在苏联的光环下一起玩耍。”
2007年秋,天津一中的操场上,一群中学生在军训。队列中,一个褐色眼睛女孩格外引人注目。和别的孩子一样,她身着军装,走正步,站军姿,扯着嗓子喊“一二一”,大汗淋漓。
操练结束后,饥肠辘辘的她冲进食堂,扑向平时并不怎么待见的馒头和面条,和同学们一起“争抢”大家都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。
她和40个女生同住一间大宿舍,每天一起出操、一起洗澡。中秋之夜,军营里举行联欢会,她一边吃月饼,一边对着卡拉OK高唱军歌。
她叫卡罗琳·儒诺,17岁,是法国来的高中生。她喜欢天津人,“开朗、乐观、慷慨”,说在天津的日子“是生平最快乐的时光”。远在法国的妈妈很担心,她安慰道:“妈,天津有海鲜,还有家乐福超市,我甚至能买到法国的奶酪。”
卡罗琳第一次听说“中国”是在初中。“有人对我说,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国家,拥有世界上最多的人口。那时我就想,如果我能跟这么多人说话,该多么了不起啊!”
当时也只是想想而已。可是,接下来的几年里,在她的家乡普瓦提埃——法国中部一个“怎么走都不会迷路”的小城,先是有了中餐馆,后来中国货慢慢的变多,再后来,网络、媒体上的中国信息简直“铺天盖地”,让她感觉千里之外的中国仿佛就在身边。
最令卡罗琳惊喜的是,学校高中竟开设了中文课!丈夫是中国人的梅莱·杨老师教了她3年中文。卡罗琳觉得,汉字不仅“如画一般美丽”,而且有助于了解中国人思维方法。“比如‘爱’,在繁体中,它包含了人的心灵和友谊,完整地体现了其中含义。”
从天津回来,卡罗琳进入拉罗谢尔大学,成为一名中文系学生。拉罗谢尔也是一座小城,却有200多名中国留学生。去年10月,大学成立孔子学院,加入了全球80多个国家、200多所孔子学院的行列。
中国文化在国外的传播与交流,只是全世界不同文明、不同文化相互交流、相互融合的一部分。在这个全球化的时代,科技、信息、网络,把地球变成了一个小村庄,把世界变成了一个大家庭。人与人之间不仅距离近了,心也近了。
对于卡罗琳来说,这个时代赋予她的惊喜远未结束。今年夏天,她来到湖南参加“汉语桥”比赛,结识了现在的男友、丹麦小伙马蒂亚斯·拉森。拉森给自己取了一个很酷的中国名字——红星。
“有时候我会问自己,这样一个世界怎么突然变小了?两个素不相识的人,居然在中国相遇相知。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时代。”(执笔记者唐昀、田帆;参与记者刘芳、陈怡、刘畅、岳连国、李学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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